“欢迎回家,TWO!”
TWO右手的食指还没碰到门铃的红色按钮,门就被打开了。随后便是这一句甜腻的“欢迎回家”传入耳廓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TWO回复道。视线前方,房内的风景一点一点的展现在他的视网膜上。对比着记忆,TWO觉得家里并没什么大的变化。他本以为十五年过去了,地下城总应该有些变化的,但刚才他在传送门口张望时,就有一种因太过熟悉而产生的不适感。
回家前,TWO先去了采矿场,和几个老朋友打了招呼后,他看向正在工作的采矿机。在里面操作的都是些他不认识的青涩的面孔。他看出来采矿机又升级成了新的一代,效率好像很高的样子,但操作室里还是空荡荡的枯燥的很,除了摇杆、按钮、指示灯这些东西其它什么都没有。他不禁联想到十五年前说过的那句话:
“总能允许在里面放个播放器吧,至少在工作时能让大家听听音乐。”
但就现在的情况看,不仅十五年前这个小小的愿望没能实现,现在,已经过去足足十五年了,上面还是在采用令人厌恶的管理方式。
临走前,他把风衣兜里的一瓶眼药水掏了出来:“上边带来的,据说是现在专给我们这样的老头子用的东西,一个月一滴就可以。”
TWO微笑着直视老友浑浊的眼睛,把手里蓝色的小瓶子向他扔去,对方娴熟的接住,然后一阵“哈哈”的干笑。
“虽然不想承认老,但算一算的确也年过半百咯!”
“哈哈,咱们果然还是老了呢,都愿意承认了。”
“是呀,哈哈……”
寒暄之后,TWO开始向家的方向走去,他的身后传来老友补充的一句话——那是一句清晰的提醒:“现在上边管的可是越来越严了,你要小心啊。”
TWO轻“嗯”一声表示回答。
身后还回荡着老友的感慨:
“打你走后,就一天不如一天啊……那群人也一天比一天混蛋……”
“别傻站着了,快进来吧。”瞳温柔的声音把TWO从回忆中唤醒,她正调皮的踮起脚尖,伸着食指要去戳他的鼻子,“怎么,十五年没回来就连家都不记得了?”
TWO躲闪不及,被瞳狠狠的用指尖刺了一下鼻梁。
看着他咧嘴的样子,瞳开心的大笑起来。
TWO一边笑一边进了屋,坐到了熟悉的沙发上。
“怎么可能不记得家呢,不过你倒是真无聊,还杵在门口等我回来。”
“我那还不是想你想的?听说你要回来,我今天可是特地溜上去偷偷给你买你爱吃的八烧鸡。”
“什么,你上去了?”听到这里,TWO眉头一皱,左臂末端一直紧握的拳头也咯吱咯吱的频频作响,“我不是说过不许你随便上去的吗?”
“嘻嘻,”瞳的嘴角挤出一丝天真的笑,“骗你的啦,我那句里的‘可是’后面加上‘本打算’就对了。”
听她这么一说,TWO的才发觉房间里的确没有八烧鸡的味道。
“我让皮斯带着辉上去了,顺便买些高级点儿的日用品回来。”
“就算是皮斯跟着你和他也不能太明目张胆的上去,”TWO换了一副很严肃的口气说道,“尤其是你,上面那些警察对你的印象可不浅,要是被发现……”
“没事的啦,你就别瞎操心了,我可没那么容易被抓到……再说,不是还有皮斯呢吗。”
TWO看着眼前虽是满脸笑容的瞳,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,但仔细一想,自己走了十五年都没什么大事发生,现在再这么敏感的看待瞳,就太蠢了。
“我可已经不是9岁的小女孩咯,TWO大叔!”
是啊,TWO确实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,瞳今年都24岁了,早就不是个孩子了,哪里还有必要去担心她的安全问题。
“但在我看来你还是个小孩子呢吧!”
“什么?哪里有?哪里有!”
“不是孩子的话,怎么会在门口守着别人按门铃呢?”
“我才没有呢,只是……只不过是路过门口听到门铃声就马上去开了!”
“路过?”
“对,就是路过!”
“哈哈,我明明没按门铃的说,瞳,难道你耳朵也变异了,可以预测声音?”
“你……”瞳一脸生气模样的抓起一旁的小熊玩偶,向TWO 的方向砸去。
“我想,我还在矿场上逗留的时候你就开始透视我呢吧。然后一直观察着我,看我到了云楼入口后就开始在门旁准备,透过门看见我要按门铃了就迫不及待的去打开。”TWO一边抓住飞来的玩偶,一边坏笑着说道。
“胡说,你这个自作多情的臭大叔,大坏蛋!”
TWO看着手中的玩偶,立刻就想起来这是瞳9岁时他送她的生日礼物。刚才由于他提到了瞳的体器——透视之眼,所以现在他的目光便不自觉的落到了瞳的眼睛上。
那是一对三色的眼睛,瞳孔是淡紫色的,虹膜是金黄色的,而她眼上的巩膜也不是像正常人那样的白色,而是天蓝色的。整个眼球表面,除了瞳孔是安静的,上面的虹膜和巩膜都是流动着的,平常人看上去一定会震惊不已,但也一定不会受到惊吓,因为那的确是一对世界第一漂亮的眼睛。
虹膜上的金黄色物质顺时针流,巩膜上的天蓝色物质则逆时针流动,仅在视觉上就有着极具冲击力的美感。
TWO感慨瞳的变化,长高了好多,也变的不再可爱而是漂亮了,有了成熟女性的身材与气质,他以前最喜欢的婴儿肥也都没了踪影。眼睛的话,倒是没什么大变化,就是感觉变大了些,毕竟十五年前瞳就长着这样奇特而美丽的一对眼睛,更确切的说应该是TWO在东西半球交界第一次和瞳见面时就了解她这对漂亮的眼睛了。那时TWO便觉得她眉下的就是这世上最美的眼睛。
瞳的眼睛是他所见过的体器中少有的算得上好看的、不非主流杀马特的了。
“你就别狡辩咯,明明就还是个小女孩儿嘛。”TWO一边回忆一边还不忘和瞳开玩笑。
“哼,没有就是没有……”
TWO好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,脸上不再挂着笑容,而是用一种沉闷的语气问道:
“最近,辉的身体调查的怎么样了?”
听TWO这么一说,瞳也立刻从活跃的气氛中回过神来,同样认真严肃的回答道:
“据三年前上一次向你汇报,直到现在,都还是老样子,什么体器特征都没有显现出来。”
“是吗,所以说连隐性的可能也没有了吗?”
“emmmm~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嘛……但是……总而言之……很有可能。”瞳努力用一种很轻松的口吻来表达她的意思,但是装的一点也不想,她的话里明明是满满的不甘与失落。
或者,与其说是她的失落,不如说她是因为TWO会因为这个失落而失落。虽然她也很想为地底人的崛起贡献自己的力量,但她知道在她心里比这更重要的,是TWO。
是这个曾经在最绝望的战火中拯救自己的人,这个在她最寒冷时带来温暖的人。
“叮咚。”
一段门铃声打断了两人在堂厅里的谈话。
“来啦,来啦!”
瞳哼着欢快的调子跑去开门。
门被渐渐推开,TWO随即便认出了身体瘦高却结实的皮斯,还有身后被他高大身材挡住大半的辉。
TWO和皮斯是在二级战中认识的,不论是那时还是现在,TWO都是皮斯口中的“少将”。
“少将,欢迎回来。”
“别来无恙啊,皮斯,你怎么长出这么多胡子来!”
两人上一次相见还是在三年前的微端投影上,那时的瞳和现在基本无恙,但此时的皮斯却和三年前的大不相同了。他的胡子更密更长了些,看上去就像是长年不理的院子里横生的杂草。
TWO在脑中飞快的算了算,今年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最后一年了,所以现在的他是49岁,这么说的话,今年皮斯也有35岁了。
哎,时间过得可真快了。TWO在心里念叨着,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。
他总感觉皮斯脸上生皱纹了,但却捕捉不到有褶皱的证据,就像一种美妙的错觉。
“瞳姐,我们把你说让买的东西都买回来了,还有给TWO先生买的八烧鸡。”
听到辉的说话声,TWO重新把视线移到辉的身上,这是他和辉自十五年前以来第一次在现实中见面,虽然之前时不时在微端上相见,也都有所认识,但是现在见到真人,TWO便更能感觉到辉身上的那股气质的不同。
所以,如果没有死一般的铁证,他绝对不会相信辉是个普通人,他在辉的身上看到了很强烈的ONE的影子,这点之前在微端上、在十五年前辉在瞳怀里嘤嘤啼哭时,他便察觉到了。
所以,他坚信实现理想的道路上一定不能缺少辉的力量。
“TWO先生,好久不见!”
但是,毕竟现在的事实就是——辉是个普通的地底人。
“好久……明明就是初次相见嘛,哈哈。”
“好,那今天晚上我们就破戒吃大餐!”瞳已经走进了厨房,“皮斯,快来帮我切菜!”
于是,皮斯挥舞着手臂走向厨房。
“咣咣咣”的切菜声从厨房传到堂厅,听上去很是暴力,而且杂乱无章。TWO知道这肯定又是瞳在要求皮斯乱用他的体器。
皮斯的体器是前臂骨骼,他的前臂骨骼外露异变,由一种很硬度很强的物质构成,由于无法提取和找不到合适的检测物等原因,大家并不清楚这种材质的成分。
他的体器从外面看,就像是刀刃和前臂组合在了一起,类似于游戏角色里常设定的武器“手刃”。
TWO的体器也是类似于皮斯的东西——他的左拳,但他的左拳要比皮斯的体器硬度更高,也许是不同的物质构成。
TWO还记得他和皮斯第一次相遇的情形。那时的皮斯正血气方刚,在战场上杀敌无数,自身体能与体器也高度适应。
皮斯用很是狂妄的语气指着TWO的鼻子说:“将军有什么了不起,要是我早出生十几年,我也同样能坐到你这个位置!”
虽然皮斯当时气焰正盛,实力也不容小觑,但结果还是TWO赢了。TWO用左拳击碎了皮斯的体器,然后皮斯便顺理成章的跟从了TWO。
TWO是当年在东西方广为流传的“东方第一铁拳”。
幸好皮斯的体器有再生功能,“刀刃”碎了能够自己补上,TWO回忆着。
暴躁的切菜声、翻炒声仍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,TWO望着窗外的“地下之星”,静静的听着。越听好像越不觉得刺耳,反倒有些温馨。TWO知道自己忧事满心,一闭上眼,这十五年在东西方所经历的一幕幕便在脑子轮番重演。
每一幕都触目惊心。
窗外的“地下之星”不断地放射着光芒,昼夜不息的为地下城提供光明,逆流湖畔,几个小孩正在打闹嬉戏。
TWO知道自己是时候得好好休息休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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